“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花蕊夫人这首《述国亡诗》曾被黄维拿来嘲讽宋希濂,宋希濂念到“十四万人”才发觉自己上了黄维的当:“这正好是两个巧合,第一个,我在西南带领的部队,番号就是第十四兵团;第二个,十四兵团在组建的时候,正好是十四万人。”
黄维是黄埔一期生,宋希濂也是黄埔一期生;宋希濂是兵团司令,黄维也是兵团司令;黄维在淮海战役被生擒,宋希濂在大渡河当了俘虏。这两个人在功德林战犯管理所应该是难兄难弟,黄维为什么要难为宋希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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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细看相关史料,就会发现黄维和宋希濂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无论是在老蒋那里当兵团司令,还是在功德林战犯管理所学习改造,黄维的人缘儿都不如宋希濂好。
黄维当十二兵团司令的时候,其他司令都在背后低估,认为他就是个马谡:“色厉而内荏,志大而智小;严峻而寡恩,暴戾而恣睢;兵虽众而辟画不明,将骄横而计出不用。”
在淮海战场上,黄维表现得确实很糟糕,屡战屡败后狗急跳墙,不惜在内战中使用日内瓦公约禁止使用的毒气弹,至于凝固汽油弹,他用起来更是毫不犹疑。
黄维在《第十二兵团被歼纪要》中回忆:“我要求蒋派大量空军用凝固汽油弹大规模轰炸,在规定的时间和区域造成火海,以掩护兵团残部突围……兵团部秘密拟订在空军大规模使用毒气弹轰炸掩护下的突围计划,并秘密地立即进行各种准备,当时因为这是违背国际公法来屠杀同胞的罪恶计划,没有予以公开,在兵团部只有我、胡琏、正副参谋长和第三处处长以及各军军长知道。”
拥有全美式装备的第十二兵团十万余人,天上有飞机地上有坦克大炮,黄维在指挥时朝令夕改,手下都莫名其妙而又无可奈何,在指挥能力上,显然远不及黄埔同期同学宋希濂。所以看到黄伟用一首《述亡国诗》嘲弄宋希濂的时候,我们禁不住替宋希濂着急:你用一句话就能把黄维怼的哑口无言,为啥话到嘴边咽回去?都到这步田地了,面对黄维的尖牙利齿,你还给他留什么面子?
熟悉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战史的读者诸君当然知道宋希濂用这样一句话就能把黄维怼得哑口无言:你“书呆子”绰号是咋来的?我虽然也打败了,但是我有两点比你强!
黄维“书呆子”绰号,是在抗战期间的淞沪会战罗店之战后被叫开的,那一战第十八军第六十七师师长黄维虽然指挥死板僵硬,但他的毕竟与鬼子血拼到最后,全师大部牺牲,幸存者不足一个团,也是打出了顽强血性,所以不应该受到太多批评——如果老蒋的兵团司令和军长师长都有黄维的“呆气”,也不至于半壁河山沦陷于日寇之手。
黄维有勇气,但是在抗战期间,指挥能力确实不如宋希濂,淞沪一战,宋希濂表现出了非凡的勇气和高超的指挥才能,在淞沪会战前,宋希濂就展现出了抗日名将的风范。
1932年1月28日午夜,日本海军陆战队兵分五路在上海向我闸北守军发动突然袭击,老蒋和何应钦等亲日派迟迟不下令反击,第八十七师第二六一旅少将旅长宋希濂带领本旅营以上军官三十多人,乘坐一辆大卡车闯进南京鼓楼斗鸡闸一号何应钦住宅请缨出战:“目前形势严重,非奋起抗战将无以图存。作为一个军人,怎能忍看外人在自己国土上肆意横行?还是请部长下命令吧,希濂誓与全旅官兵同生死。”
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国防部长”何应钦板起脸来,用老蒋那一套“攘外必先安内”的陈词滥调教训宋希濂,宋希濂也急了:“日本人是人造的,难道中国人是泥捏的?守土御侮是军人的天职,人家骑在你脖子上,连哼都不敢哼一声,请问,咱这是当的什么兵,保的什么国,还算什么军人?
何应钦见少壮军官群情激奋,只好答应上海战事吃紧时优先考虑将宋希濂派去支援。
老蒋也顶不住各方压力给何应钦下了手令,让何将散驻在京沪、沪杭线上的第八十七、八十八两个师连同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教导总队,临时拼凑成一个第五军,任命张治中为军长并兼任第八十七师师长,即时开赴前线。
2月10日,宋希濂率部开到南翔后,立即接防由胡家宅至吴淞西端曹家桥一线的蕴藻浜北岸阵地。2月20日拂晓,守卫在蕴藻浜北岸的宋旅遭到了对岸日军的猛烈攻击,数百名企图强渡蕴藻浜的敌人,在宋部猛烈的还击下,始终未能达到目的。
22日午后,正当战斗更加激烈地进行时,宋希濂命令五二一团团长刘安祺(后升任第十一绥靖区司令、第二十一兵团司令,晋升一级上将)、五二二团团长沈发藻(后升任八十七师师长、暂编第二军中将军长、国防部第五厅厅长、第三编练司令部司令、第十三兵团司令、第四兵团司令)乘坐小木船、竹筏子、门板绑成的平板船甚至大木桶、木盆渡过蕴藻浜向攻击庙行镇日军发起侧背袭击。
庙行一战,使日军第九师团及久留米混成旅团损失了大批兵力,宋旅也伤亡军官八九十员、士兵一千余名。由于宋希濂在此役英勇果断,对扭转战局作出了巨大贡献,从而一举闻名,受到了国内外舆论的赞誉。
宋希濂在抗战中屡建奇功,如果一一罗列,本文就跟黄维没啥关系了,所以现在用远征军地七十一军第八十八师副师长熊新民(后升任第1兵团中将副司令官兼长沙市警备司令、第七十一军军长)的回忆文章《连战皆捷的滇西反攻战》来评价宋希濂指挥与日寇激战的智谋与勇气:“集团军(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宋希濂,一再亲临前线指挥,严令前线突击冲锋,宋总司令原是我军的老军长,在官兵中威信很高,他亲临督战,士气大振。尽管官兵浑身淋个透湿,个个饥肠辘辘,只要一声令下,还是鼓足勇气,奋不顾身,爬也要爬上去打冲锋。轻伤不下火线,人人英勇作战,无一畏缩后退的。在我军凌厉攻势之下,守敌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攻之力了。”
宋希濂第二个比黄维强的地方,是他在最后战败被俘时的表现:抓黄维很容易,抓宋希濂很难。
黄维在淮海战败,毒气弹和燃烧弹全都一股脑用上,自己坐着坦克拼命逃跑,根本就不管部下死活,被抓是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时任蒋军“徐州剿总”前线指挥部副参谋长、代参谋长文强《口述自传》中回忆黄维,在坦克故障后,驯服得就像一只小绵羊:“黄维急了,坐上一辆坦克车想冲出去,被解放军堵住了。‘下来! 下来!’黄维被俘了。”
黄维嘴硬手软,虽然被老蒋赐名“培我”而感恩戴德,却既没有像杜聿明一样拿石头敲脑袋,更没有像宋希濂一样要拔枪自戕。
当宋希濂在大渡河畔沙坪看到山上的解放军分几路冲下来时,马上抽出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刚要扣动扳机时,被警卫排长袁定侯一把抢了过去,宋希濂当时似乎一点惧怕的意思都没有:“这有什么,反正人总是要死的嘛!”
宋希濂是个暴脾气,沈醉在回忆录中这样评价:“黄埔第一期毕业学生中,宋希濂是最年轻的一个,不到三十岁,就当了南京守备部队三十六师师长。他的脾气相当大,最爱打抱不平,不爱耍两面派手法,是就是,非就非,因此得罪过不少的人,连红极一时炙手可热的孔祥熙这样的皇亲国戚也被他痛骂过。”
宋希濂敢怼何应钦,敢骂孔祥熙,黄维是敢骂陈诚,还是敢骂顾祝同?这样一比较,两人的高下就分出来了。
我们细看文强、沈醉乃至黄维、宋希濂本人的回忆文章,就会发现黄维嘲弄宋希濂“十四万人齐解甲”,甚至不能用五十步笑百步来形容。熟悉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历史的读者诸君,对这二人也会有一个公允的评价:在您看来,宋希濂和黄维指挥作战和为人处世,哪一位更胜一筹?黄维与宋希濂在抗战中的表现,哪一位更值得称道?请了解抗战中淞沪会战、滇西大捷的朋友说句公道话,黄维有资格嘲讽宋希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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